type
status
date
slug
summary
tags
category
icon
password

地上圣所

潮生

瞿东豪从前线执行任务回来,谁也没找,一头扎进静音室。消息传到王森旭耳朵里的时候他还在和郑永康喝酒,小他一岁多的哨兵刚推了个寸头,眉尾的地方在上次任务里被流弹划出的伤疤还没好全,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倒更显出一种铁血的意味来。
“王森旭,你不去看看Life哥吗?”郑永康坐在他旁边,手里把玩着空了的玻璃杯,歪着头漫不经心地问他。
“得去吧——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我俩又没吵架。”王森旭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他如果能从静音室出来,应该也不至于这样。”
“这么说起来,你和他被强制配对也有一段时间了吧?”郑永康说,“上头不应该已经开始催你们——”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王森旭说,他抬手揽住郑永康肩膀,熟门熟路地从他口袋里摸出个烟盒来,从里面抽了两根,成功打断了哨兵即将出口的话。
“你别恶心人王森旭,真跟你来不了。”郑永康一把夺回自己的烟盒,冲他翻了个白眼,却也相当识趣地不再追问。
他们按惯例选了酒吧角落里的卡座,头顶的灯光昏暗暧昧,在玻璃杯中漂浮的冰块上折射出目眩神迷的色泽,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根烟燃尽,王森旭放下酒杯,站起身随意地同郑永康摆了摆手:“走了。”
郑永康夹着烟抬头看他,向导的眉眼隔着弥散的烟雾显得模糊,神情有些喜怒难辨,他定定地看了王森旭几秒,突然笑了一声,说这回应该得有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了吧。
王森旭也笑,说别太想我。
他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又轻轻按了一下郑永康的肩。他一贯擅长安抚这头矫健的小豹子,少年线条流畅的大臂肌肉在他掌下有一瞬间的绷紧,很快又如同浪潮平复般松弛下来。
“我知道了。”郑永康说。
“你还没死吧?”王森旭笑眯眯地问,他在推开门踏入静音室的第一秒,就感受到熟悉却暴躁的精神力扑面而来,那头躺在床上的人用手背挡住眼睛,下嘴唇咬得发白,黑色头发的青年有着对于一个哨兵而言过分单薄的体格,胸膛正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
“……你死了我都死不了。”瞿东豪说,他的声音很轻,其间掺杂着仿佛是痛得狠了,才漏出的几丝破碎喘息。
王森旭笑了笑,也不接他这话茬,只自顾自在床边坐下,伸手搭在瞿东豪掌心,精神游丝顺势从他们相贴的地方缓缓延伸进哨兵的意识里。
甫一接触,向导便意识到了不对。瞿东豪的意识世界如同在经历一场海啸,表面的平静只是一层即将被暴躁情绪撕碎的外壳,此时在剧烈的冲击下也显得摇摇欲坠。
“你这次出任务,发生了什么事?”王森旭皱起眉,他扣住瞿东豪的手,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投入哨兵混乱的精神图景之中。
瞿东豪却在此刻睁开了眼,凝视着眼睫低垂的向导,心神微微一动,王森旭每每冷下脸,露出严肃神色的时候,总是有种举手投足间能够轻易掌控全局的强势,就好像他握住枪的每时每刻,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抱以全然的信任。
即便此时向导的身上还浮动着隐隐约约的酒气,但在他阖上双眼张开领域的时刻,这狭小房间之内的一切便就都将由他主宰,诸般意识生灭也仿佛皆在他一念之间。
“前些日子,塔里收到前线传回的消息,辖区南面防线上的一座要塞莫名失火,驻守那里的数对哨兵向导也和塔失去了联系,我这一次出去,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瞿东豪说,他回握住王森旭的手掌,不再抗拒向导精神游丝的侵入,放任自己的意识沉进他的领域里,“虽然高温毁灭了大多数痕迹,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属于高阶哨兵的气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边防线之外。”
“所以你独自进入了‘荒野’?”王森旭闻言一挑眉,反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违反塔的规章制度的吧。”
“我和那个哨兵交手了。”瞿东豪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很强,我们算是平手。”
“真是平手的话,你现在应该不至于躺在这儿。”王森旭并不睁眼看他,只专注于整理他一团乱麻的精神图景,终于抽丝剥茧般从动荡不安的世界里剥离出混乱的根源来。
光怪陆离的画面流星般掠过他眼前,向导隐约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那是从北边波涛汹涌的海洋吹来的风,带着些许咸腥的气息,轻快地掠过高塔的漆黑塔尖,跨越了广阔的EDG辖区,最终落在绵延于边防线的厚重城墙上。
边陲小镇被冲天的烈焰点燃,顶着一头凌乱微卷黑发的青年坐在城墙边缘,随意地晃着腿,俯视一幢幢在大火中坍塌陷落的房屋,脸上带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他身后站着另一个人,倚在城墙的阴影里,微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瘦削的身影却冰冷沉默如同磐石。
高温扭曲了空气,木材燃烧发出清脆的声响,房梁断裂坠入火中,升腾起的浓烟像是古时求援的烽火。坐在那里的青年推了推眼镜,抬起头来,仿佛注视着谁似的,镜片后的眼睛弯起一道浅淡的弧度,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好久不见。”不速之客的声音穿过辽远的时空,从记忆里传出来,落在年轻向导的耳畔。
这四个字像是宣判事情尘埃落定的咒语,王森旭眉头一皱,但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向导凝神将扰乱哨兵精神世界的杂质抽离,仿佛拨乱反正,一切事物回归正轨,哨兵狂躁的精神力渐渐平息下去,瞿东豪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得到舒缓,木头在火中烧焦开裂的声音消弭于无形,他亟需的安静温柔地包裹住他,令他终于得以卸去压抑着攻击冲动的力气。
“是……从那个圣所出来的人。”王森旭睁开眼,同躺在床上的向导对视一眼,难得地犹豫了几秒,才低声说,“一个高阶向导,你该想到的,很少会有单独行动的哨兵——”
他的话突兀地中断了,而瞿东豪也久久没有出声,静音室里陷入了某种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沉默。
这种沉默持续到向导松开他的手站起来为止,瞿东豪也顺势坐起来,注视着王森旭的动作,眼珠轻轻动了动:“nobody,你……”
虽然他们已经搭档了不短的时日,瞿东豪却仍然称呼王森旭的代号而非名字。向导并非没有纠正过他,无奈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始终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叫法,瞿东豪总是如此,王森旭一直觉得他在坚持一些似乎没有意义的东西——在和郑永康一块儿来到这座塔之前,他就对瞿东豪的性格有所耳闻。
“结合的事情,也确实不该再拖下去了。”王森旭垂了眼,居高临下地看他,“Life哥,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成功地打碎了瞿东豪强自平静的表情,让他那张自向导进屋以来就紧绷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隐约的裂痕,他并不回应王森旭的注视,沉默着把脸撇向一旁。但向导可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地摘下眼镜,又干脆利落地脱掉了T恤,露出精瘦的上身。
他头一次被向导素如此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眼睛里便少有地流露了几分慌乱,王森旭却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显出难言的侵略性来。他们此前的接触一向点到即止,如今回想起来,也不知究竟是王森旭实在克己复礼,还是他自己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太过明显。
可心脏的跳动是骗不了人的。就在瞿东豪因为陌生的剧烈心跳而微微愣神的功夫,王森旭已经将他的沉默视作一种对方才提议的默认。向导很快靠过来,手指灵巧地解开哨兵的作战服扣子,他的效率倒是很高,等到瞿东豪终于回过神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王森旭脱掉大半,只剩下最里面贴身的一件黑色背心。
一股难以抑制的热度从身体深处蒸腾而起,汇聚到腹下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迟来的眩晕感涌上他的大脑,瞿东豪颤了一下,无意识地抬手抓住了向导落在他肩上的小臂。
“怎么了?”王森旭抬眼瞧他,神色重新温和下来。贴在他手臂上属于瞿东豪的掌心滚烫,哨兵呆呆地望着他,眼神里有种茫然的无措,王森旭一向很有耐心,即便是在体内结合热正在发了疯似地涌动的当下,他也仍然顺着对方的力道停下了动作。
他半跪在床边,另一只手撑在床头,赤裸的胸膛上隐约见汗,瞿东豪盯着他看了半晌,再一次不得不承认向导身材的优越,王森旭比他高小半个头,肩宽腿长,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矫健得像一头猎豹。他甚至不像个向导,瞿东豪突然地想,硬要说的话,王森旭看起来倒是比自己更像哨兵。
——刻板印象。瞿东豪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摇了摇头,松开王森旭的手,自己将阻隔他们赤裸相对的最后一层障碍脱去,浑身上下只剩颈上环着的那根银链子,冰凉的吊坠失去衣物的阻隔,温顺地贴在胸口,瞿东豪却有种它会被体温融化的错觉。
于是他垂下头去解项链的环扣,下一秒被王森旭按住了手。向导温柔却不容置疑地俯下身来吻他,另一只手在同一时刻握住了他的阴茎。
瞿东豪无意识地发出喘息,又更快地被王森旭尽数吞没在他们相接的唇齿间。结合热令他有些昏沉,王森旭抚弄他性器的手却有着强烈的存在感,炽热、有力、骨节分明。向导的掌心带着几分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十指动作灵巧地划过柱身,落在顶端敏感的位置,快感沿着脊梁骨爬上来,瞿东豪软了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别。”他伸手攀住王森旭肩膀,推他一下,低低地喘了一声,却又不自觉地挺腰朝向导手心里蹭,哨兵的鼻尖见了点汗,发丝软绵绵地贴在额头上,汗珠沿着锋利的下颌线滑下去,落在王森旭握着他阴茎的手指关节上。
向导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他拨开瞿东豪的额发,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面颊,然后有点粗暴地按住哨兵嶙峋的后颈。他的领域完全展开了,毫无顾忌地触碰着瞿东豪的精神图景,舌尖探进他高热的口腔,搅碎从他喉咙里溢出的所有呻吟。
他也硬了。
压抑之后汹涌而来的结合热终于令王森旭不再掩饰他的攻击性。舌尖被向导尖锐的虎牙咬住,疼痛让瞿东豪回过神来,他意识到王森旭即便是接吻的时候也不曾闭上眼,漆黑的瞳子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眼睛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王森旭的表情太专注,甚至显得过分深情。
可深情大概总是假象。瞿东豪想。
他先在王森旭手里射了一次,高潮让他的意识有点恍惚,轻飘飘地像踩在云里,却又被向导完完整整地接住。向导很温柔地亲了亲他嘴角,从瞿东豪线条漂亮的腰腹摸下去,探进他将要接纳他的地方。哨兵又习惯性地咬住嘴唇,却还是泄出几声难耐又细碎的喘,过分敏锐的五感放大了快感,却也同时放大了痛楚,扩张的手指很快增加到四根,向导在他体内动作的感觉太鲜明,瞿东豪不自觉地挣扎几下,很快被王森旭按住了腰,他似乎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别急,就抽出手指换上了别的东西。
他操进来的那一刻,哨兵和向导之间独有的精神链接随着肉体的水乳交融建立起来,瞿东豪在链接的瞬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迟来的安稳和平静涌上心头,向导的精神力像是一片汪洋大海,他仿佛身处海滩,向大海走去,涨潮的海水也涌向他,缓慢却坚定地没过他的口鼻。
强烈的窒息感漫上心头,可瞿东豪没有产生任何的挣扎欲望,就好像他完全心甘情愿溺死在那片海里。
两个人毫无节制地厮混了一夜,做到后面王森旭抛开了没有什么意义的克制,掐着哨兵的腰一下比一下顶得更重,像要把阴茎塞进他体内更深的地方去。结合热也让哨兵陷入了某种肆意妄为的放浪,他被操得动情,眼睛里含着多次性高潮后不自觉泛出的生理性泪水,眼尾泛着点可怜兮兮的红,还带一点点迷蒙的笑意。
他太渴求王森旭的味道,一双长腿紧紧勾住他的腰,眯起眼放肆地呻吟——那约莫是他平日里绝不会允许自己表现出的情状。
王森旭伸手环住他瘦削的肩膀,瞿东豪就乖巧地窝进他怀里,又浪荡地仰头去吮向导滚动的喉结,犬齿在他颈上啮咬出暧昧的痕迹。
静谧海面之下的暗流不期而至,浪潮铺天盖地落下来,又在礁石上撞得粉碎。王森旭伸手用力地掐住他的脖子,瞿东豪再一次高潮了,他眼前甚至短暂地黑了下去,嘴唇无力地微微张开,吐出一截嫣红的舌尖来,他终于被汹涌的情欲拖进了海底,失去最后一分清醒。
王森旭掐着他的腰重重顶到深处,听见瞿东豪喘息着小声叫他名字,说好喜欢好爽再快一点,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轻声问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向导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还相当过分地用上了精神力对他施加暗示,瞿东豪在恍惚间只意识到,精神链接另一端的人拥有令人安心的强大控制力,他理应得到他的信任。于是他毫无防备地接受了王森旭的指令,在高潮的快感中沉浮的大脑也根本无法分辨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乖乖地又重复一遍。
王森旭便退开了些,端详他被操得失神的脸,低头亲亲他嘴角,算作对诚实者的奖励。
瞿东豪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王森旭还在睡。向导安静地闭着眼,耷拉下来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翕动,模样看上去很温顺。他侧躺着,露在被子外面的锁骨和肩膀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吻痕和齿痕。瞿东豪头皮一麻,飞快地移开视线,他甚至不用刻意去想,便能回忆起他们前一晚到底有多荒淫无度。
王森旭的外套就搭在床头,口袋里露出一截烟盒。瞿东豪伸手过去,很轻易地够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哨兵咬着烟靠在床头,又从散落在床边、属于他自己的衣物里摸索出了打火机。
咔哒——
烟雾模糊了王森旭沉睡的面容,也好像模糊了他们之间的界限,瞿东豪凝视着指间燃烧的烟头,突兀地想起他上一次撞见王森旭抽烟的那个晚上。
EDG除了万顺治之外的其他哨兵都抽烟,小万同志对抽烟这件事一向敬谢不敏,认为香烟里含有的尼古丁成分对他的精神是一种巨大的摧残,况且闻烟味这件事对哨兵敏锐的五感而言,也是种相当折磨的刺激。
不过塔为哨兵们提供了特制的香烟,能够最大程度地削减这种刺激。王森旭不太爱抽那种烟,EDG一共两个向导,他是其中之一,抽烟算是队里比较克制的那一个,更多的是在队友拉他出去点烟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陪上一根。
郑永康抽得比较凶,他和王森旭是发小,还在圣所的时候就认识,关系也一直很好,便总缠着向导去塔里能够望见大海的那个阳台抽烟。瞿东豪碰见过他们一次,那晚的月亮很亮,郑永康靠在金属质地的围栏上,月光落在他身上,水银泻地般泠然。
那时候郑永康还留着乖巧的妹妹头,一双灵动的眼半掩在稍有些长的刘海下面,少年注视着夜空的神态很随意,却透着种难以言喻的傲慢,他只是站在那里望着月亮,就好像一尊年轻的神明,又像是亘古不变的太阳,恒定又炽热地燃烧着。
瞿东豪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他站在寂静的走廊里,视线长久而无声地落在郑永康身上。
最终令他回过神来的是走廊那头年轻向导投来的目光。郑永康在专心地欣赏月色,并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而王森旭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是一个恰好处在室内外明暗交界的位置,向导靠在墙上,大半张脸笼在阴影里,手里夹着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点微弱的火光在他指间明灭,氤氲出缠在漂亮骨节之间的烟雾。似是察觉到瞿东豪的注视,王森旭轻飘飘地抬了抬手,抖掉烟头燃烧殆尽的灰,抬眼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嘴角隐约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始终那样,和所有人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亲近,来者不拒游刃有余,即便是存心敷衍的时候也并不会惹人生气。向导在EDG塔有着相当良好的人缘,在他还没有被塔强制和瞿东豪配对之前,总有哨兵来找他帮忙整理精神图景,他也一向来者不拒。
王森旭不算是个特别完美的人,但没有理由地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旁人。瞿东豪想,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认识王森旭之前他觉得和所有人保持礼貌的交际距离就很好,他只需要做一切自己应该做到的事——把枪口指向每一个敌人,然后开枪。
他专注于铁与血的历程,且从未犹豫不决。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王森旭身上,又在意识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狼狈地移开视线。
瞿东豪快要认不出如今的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看着王森旭背影的时候,心脏跳动的频率会这么陌生。就连此时此刻,他闭上眼就能感受到的、和枕边人之间稳定的精神链接也很陌生,像是一道束缚住自由的飞鸟的枷锁。
枷锁……么?
王森旭睁开眼,敏锐地捕捉到了残留在他精神图景中的一丝情绪,它显然属于刚和他建立精神链接的哨兵。他皱了皱眉,紧接着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侧的手腕上还坠着个冰凉而沉重的东西。
向导坐起身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金属镣铐,圈在他桡骨上方。连接着镣铐的铁链很长,末端锁在床角,倒是不影响他在房间内的行动,王森旭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室内的摆设,意识到这里应该是瞿东豪在塔里的住处。
幸好提前跟郑永康交代过,不然要是让他找过来瞧见,恐怕又要闹出点麻烦事。向导垂下眼扫了一眼手腕上的镣铐,漫不经心地想。
他仍有些疲惫,神情便因此显得倦懒,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洒进来,落在向导的指尖,海风拂动着窗帘,闪烁的光斑便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王森旭盯着跳跃的光点看了一会儿,懒懒地往后一靠,闭眼养起了神,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沉,窗外的天色正在缓慢地暗下去,哨兵带着一身浓郁的硝烟气息推开门,彼时王森旭正靠在床头发呆,闻声扭头看过来,神情坦荡荡的,瞿东豪眼皮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向导倒很贴心,也不主动提起什么旁的事,只冲他微微一笑,精神力温柔地包裹住他,像在发出某种无声的邀请。他漆黑的眼睛像是神话里的蛇发妖女,只一眼就令瞿东豪动弹不得。
那一段日子里,哨兵有时候会产生另一种错觉——王森旭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候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里都只是在沉默地做爱,肉体交缠的间隙王森旭也并不抗拒和他接吻,年轻的向导低头亲吻他的时候总是睁着眼凝视他,眼神清澈明亮,模样真挚又虔诚。
有那么一瞬间他会觉得他是被爱着的。
如果这是一场美梦,他大概会许愿就此沉睡永远不要醒来,可梦里更多的还是铺天盖地的血,数不清的弃他而去的背影,一切不可避免地向下坠落,然后被漫无边际的苍白覆盖。
瞿东豪睁开眼,看见熟悉的白色的天花板,在彻底掌控涣散的思绪之前他无意识地伸手向身侧探去,却只摸到了冰冷的铁链,年轻的哨兵颤了一下,猛地翻身坐起来,腹部伤口重新开裂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房间里的摆设仍然是熟悉的模样,只是曾经扣在向导手腕上的镣铐此时落在床边,而本应该在铁链另一端的人却不见踪影。
王森旭离开之前贴心地替他整理好了前一晚的狼藉,瞿东豪意识到自己的小腹上被妥帖地缠上了雪白的绷带,敷过药的清凉感觉从伤口处传来,只是眼下因为他不太小心的动作,绷带上又隐约渗出些血色来。王森旭甚至还换了条干净的床单——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瞿东豪闭了闭眼,有些难堪地想。
混乱的记忆也像是醒来之前那场漫长的梦,蒙上一层疯狂的猩红色泽,年轻的向导倚在床头,眉眼间沾了些不属于他的血,看上去冷漠又性感,王森旭并不在乎自己的赤裸,只坦然地打量跪坐在他大腿上方的瞿东豪,硬起来的阴茎抵着哨兵轮廓分明的小腹。
“要做吗?”他听见王森旭这样问。
向导的瞳孔里倒映着瞿东豪凶狠却又痛苦的表情,脸上神色却是一种异样的平静,甚至因为没有什么变化而显得有些冷淡。他们有将近月余不曾见面,自然也没有机会做爱——瞿东豪被紧急抽调前往边防线外的“荒野”中执行任务,按照规章制度他应该和他的向导同行,但显然地,他对王森旭隐瞒了这件事。
如今返回塔里的哨兵看上去比前一次任务结束时的模样还要糟糕,他也赤裸着,上身遍布着横七竖八的伤口,有枪伤也有刀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往外渗血,最严重的是小腹位置的一道撕裂伤,狰狞的伤口被随意地包扎起来,随着他无意识靠近的动作,血又流出来,染红了裹着伤口的纱布,剧烈的疼痛和上涌的结合热交织在一起,瞿东豪终于脱力,颤抖着伏在向导身上,喉间溢出粗重痛苦的喘息,像是一头濒死的野兽。
“你违反了规则,Life。”王森旭凝视着他失焦的眼睛,声音平稳得就像法官对罪人下达最终的判决,他伸手覆上哨兵的侧脸,指尖温柔却又暴虐地划过他的眉骨,抹去青年眉梢沾染的血色,眼神专注,“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来救你了。”
向导的话音截断在记忆里的某个时间点,再之后的画面支离破碎,映在王森旭瞳孔里的、他自己被操到失神的脸却格外清晰,瞿东豪用食指关节抵住太阳穴,再度感受到尖锐而难以抑制的头痛欲裂。
这段时间有很多东西都让他感到焦虑——与王森旭的结合,数月前执行任务时遇见的那对哨兵和向导,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私心给王森旭戴上的枷锁,以及对方那种明明将他的焦虑尽收眼底,却仍然对他行为默许的态度。
他们接吻、做爱,只有在操他的时候王森旭会表现出一种狠辣,那更近乎于年轻的向导在战场上的样子,他用带着粗糙老茧的虎口卡住他的脖子,令他在窒息边缘达到更加猛烈的高潮,那种凶狠的控制欲像是汹涌的海浪,让哨兵在无边的情欲和达到顶峰的空白中感到一种即将被吞没的恐惧。
可王森旭显然也有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能力,这些日子里他留下的态度相当坦荡,瞿东豪偶尔会产生一种他在被温柔且毫无底线地包容着的错觉,但这一切都在此刻划下一个残缺的句号。
他突然意识到,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和王森旭之间的关系,精神链接仍然稳定地联系着他们,他能捕捉到另一个人鲜明的存在感,在链接的那头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可那种感觉就像是向导精神图景里的那片海,他看见海洋,但只看见海洋。
房间里安静得太过分,于是清脆的机械锁芯转动声便显得格外突兀,瞿东豪一愣,下意识地扭头循着声音望去,王森旭站在门口,单手端着盛放食物的托盘,另一只手维持着推开门的动作,静静地同他对视,脸上的神情在逆光里显得模糊又遥远。
潮水终将退去。
 

白痴

“你和他做了?”郑永康单手撑着脸,眉毛一挑,做出一个堪称敷衍的惊讶表情,声音倒还是配合地压低了些。
他这会儿正坐在王森旭对面吃午饭,向导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年轻的哨兵都看在眼里,比起惊讶他心里情绪更多的反而是担心。
他们两个打小就认识,觉醒成为哨兵和向导被引导进入圣所之后,也一直在一块儿训练,只不过因为匹配程度并不算最高,所以没有被强制配对。
塔里的固定组合实在不能算很多,他们出任务时少不了要搭档,这些年来配合练习也做了挺多,默契和了解程度都相当深刻。因而对于王森旭会和张钊搅到一块儿这件事,郑永康并不觉得意外。
唯一的问题是,在瞿东豪失踪之后,王森旭和他之间的精神链接似乎也被单方面切断了,但向导表面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任务照出不误,每天和大家嘻嘻哈哈的样子也显得相当没心没肺。
可是向导和哨兵之间的精神链接断裂,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郑永康无不忧虑地扒拉了两下餐盘里的米饭,又抬头仔细打量王森旭的脸色,试图肉眼确认向导的身体状况。
王森旭没说话,只轻飘飘地往下扯了一下T恤的领口,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炫耀似的。郑永康一眼瞅见他肩膀一侧非常惹眼的牙印,心头油然而生一股自个儿一腔担忧全部错付了的无语凝噎。
他翻了个白眼,扭头去翻作战背包里的烟,嘴上却不饶人,讲话相当大声且非常阴阳怪气:“不好意思王哥,我没见过世面,请问这是蚊子咬的吗?”
“什么蚊子?大冬天的还有蚊子?”路过的万顺治被迫听了一耳朵郑永康的阴阳发言,难得地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扭头朝他俩看过来,“你们他妈的在搞耍吗?”
“抽烟抽的,我现在觉得你不抽烟真是个好习惯啊小万。”王森旭面不改色地抬手把衣领拉正,在万顺治注意到之前遮住了那个散发着暧昧气息的牙印,“感觉尼古丁是有点招蚊子,要不还是把烟戒了吧。”
“戒烟?”这时候张钊端着餐盘走过来,很自然地在王森旭旁边坐下,“就你?”
他穿了件黑色的半袖T恤,愈发显得肤色苍白,宽大袖口底下是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腕上松松垮垮地缠了两圈绷带,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颈侧的一抹红痕,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什么。而张钊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非常坦然地任对面的郑永康和万顺治打量。
“咋的钊哥,你也被蚊子咬了?”郑永康总算是找到了烟盒,摸出一根咬在嘴里,也不点,手里打火机咔嗒咔嗒按得震天响,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来他的心情算不上美妙,“你俩很有缘嘛。”
张钊就笑,尖尖的虎牙像鲨鱼似的,不自觉地流露出某种危险的端倪。他也不尴尬,顺着郑永康的话往下接得很自然:“是啊——你们EDG的蚊子真的太毒了,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苦恼。”
“这尼玛是蚊子咬的?”万顺治在郑永康旁边落座,还带着点幼态的圆脸上露出了“你他妈在逗我吗”的表情,“不是,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张钊,你要编理由至少也讲点基本法。”
“最近蚊子是有点多。”王森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情一如既往地正直,“不是,我戒烟怎么了?我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摆出了有点被恶心到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恶心回去的牙酸表情。
“自制力吗?”张钊眉毛一挑,“怎么昨天晚上没看出来呢,王哥。”
“停一停。”万顺治说,“钊哥,我还是小孩,听不得这些。”
“郑永康比你还小一岁呢。”张钊说,“怎么,他听得你听不得?你比他还娇贵?”
“什么叫比我还娇贵?钊哥,你这话说得有点让我难过了。”郑永康十分不满地敲桌子,“什么意思,针对我是吧?我哪里娇贵了,王哥你说句话啊王哥——”
王森旭被点了名才慢慢吞吞地放下筷子,先扭脸看了张钊一眼,又转回来打量了一下郑永康,声音拖得老长:“我娇贵,我是这EDG最娇贵的人,行了吧,二位爷。”
“你确实是。”郑永康说,“上次联合作战演习打到最后,结束抱着垃圾桶吐的除了您老人家也就Life哥了吧——”
场面随之一静,这个名字此时被提起来,颇有种尴尬的意味在其中,郑永康也意识到不对,飞快地掀起眼皮瞄了一眼张钊的表情,有点心虚地清了清嗓子,那厢王森旭倒浑不在意似的,一边低头扒饭,一边随意地接过了这个话题:“我那次是精神力消耗太大,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哥们儿胃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说好好吃饭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燃烧的心旧时代的鬼魂
Loading...
A1tism
A1tism
一般路过同人女
最新发布
旧时代的鬼魂
2025-3-4
临渊记
2025-3-4
濯剑录
2025-3-4
红绳
2025-3-4
东極书
2025-1-10
枪战游戏很神奇吧
2024-12-31
公告
本站同人成分复杂,别用标签定义我,喜欢您来,我写得很开心,希望你也能看得开心。